田納西華爾茲----吳育剛


十一月八日去頭份參加同學會,歡聚了一天,卻帶著話別時的幾許離情愁緒回家,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聽到「田納西華爾茲」(Tennessee Waltz) 那首舞曲。
感到莫名的悲傷是因為再相見時,才發現似水流年已帶走了大家的青澀、天真和青春的美夢,灰白間雜頭髮下,一張張面孔增添了歲月留下的的刻印,有些同學的臉上似乎還多了一些不知那兒來的傷痕,當年一起上課、遊玩的同學中,有幾位已離開了人間,有一、兩位幾乎是畢業之後,就斷了連繫,不知所踪,然而更讓人難過的是大家都已到了這年紀,誰也不曉得下一次是否能再相聚。
我們這一班11位男同學和 19位女同學於民國 55年考進政大新聞系,及至新生報到那一天,才曉得還有30位僑生;全班同學裡,有三位是服過兵役後,重新參加大專聯考錄取的,年紀較其他同學大了約四、五歲,即使如此,其實大家那時都還算年輕,仍然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大約到了大二的時候,班上台生中已出現了七對所謂的班對,於是,在醉夢溪畔、花間小徑都常能看到他們的蹤影,僑生中當時毫無動靜,可是到了畢業後,台生中有四對結為夫妻,僑生也有一對結成連理。 有一年,不知是那一位提議,大夥決定在新店地區的一家榕榕園辦了一場舞會,頭一首播放的舞曲就是「田納西華爾茲」;對那些只曉得唸書的女同學來說,那場舞會算是一個新的人生體會,她們之中,有些人可能留下了此生難忘的記憶。
唱完驪歌後,大部分的男生都去服兵役了,僑生飛返僑居地開創他們的人生,一些女同學先後出國深造,當過兵的男同學順理成章地踏進了新聞界。 一些年過去後,就像系裡老師曾說過的,有些同學在新聞圈裡已闖出了天下,學成歸來的同學變成了教授,選擇留在海外的同學忙著各自的事業,儘管有些同學還能常見面,但也只是三、五人的小聚,似乎沒有什麼機會讓大家再團聚在一起。
後來,彷彿只有在婚宴、小孩滿月這樣的應酬場合,才能見到幾位同學,再後來就是在同學親長的追悼會中碰面,即使是班上同學病故,因為各自忙於工作、家庭,也只是讓一、二位同學代表大家去致唁、悼念。
這樣的情況一直到同學陸續退休後,才稍有改變,而這一次的同學團聚就是在偶然的一次通訊中,由一位旅居紐約的同學發起,同時有一位住在頭份的女同學慨然表示願作東道主,於是大家欣然相邀前往。八日那天,共有 20位同學分別從紐約、洛杉磯、多倫多、馬來西亞沙巴、台東、宜蘭等地去參加了那場聚會,其中四人攜眷出席。
不知是什麼時候,作東的那位女同學播放了「田納西華爾茲」,當樂聲響起的那一瞬間,大家突然靜了下來,接著,每一個人都搶著追述當日時的情景,可是每一個人所述說的事情似乎都銜接不起來,也好像不曾發生過,難道是把不同時段的場景湊在一起了嗎?難道是年歲造成的遺忘嗎 ? 畢竟已是40 多年前的事了,儘管還是同樣的「田納西華爾茲」舞曲,但舞伴已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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