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好名好色的陸鏗說起(轉貼)
陸鏗人生的最後一程
陆铿和崔蓉芝晚年十分恩爱
八十八岁的美国华文新闻界著名老报人陆铿, 2007年3月26日离开旧金山居所,由夫人崔蓉芝陪同重返阔别 十多年的中国云南老家探亲。
「中國記者第一人」陸鏗,人稱陸大哥,一生波瀾壯闊、 充滿傳奇色彩。二○○五年,他被診斷罹患阿茲海默症, 也就是老人癡呆症,病情日重,直到二○○八年六月二十一日逝世。 這三年,是他人生的最後一程。
世界只有崔蓉芝
陸鏗與他的伴侶崔蓉芝的住家,離三藩市唐人街不遠。三年來, 我每隔一段時間便去探望他。他知道有人要來,就穿戴整齊, 正襟危坐等待。他完全不認得我了,每次見到我, 都像結交了一位新朋友。他與我侃侃而談,從不冷場, 最後盡歡而散。
陸鏗對過去與他交往的人,統統不認識了,包括他的親人。 陸鏗臨終前最後幾天,他的女兒從外州來看他,他問女兒﹕「 你是誰?」女兒說﹕「我是你的女兒。」陸鏗說﹕「不可能。」 女兒說﹕「我姓陸,雲南人。」他說﹕「我也姓陸,雲南人, 那你可能是我的女兒。」
崔蓉芝大姐告訴我:陸鏗患病後,每天生活都很快樂、很平和, 他沒有憂愁,沒有煩惱,也不暴躁。雖然失憶, 但他善良和熱情的本性,絲毫不變。
說陸鏗忘記了所有人,並不準確。他沒有忘記的是——崔蓉芝。 二十年前江南案發生,他為崔蓉芝仗義執言而萌生情愫, 一發不可收拾,任由愛情之火把自己融化, 從此崔蓉芝與陸鏗相濡以沫。最能為他倆的愛情作證的, 是陸鏗生命進入最後一程的日子。病中的陸鏗,常常白天昏睡, 夜晚清醒,崔蓉芝便整夜陪伴他。陸鏗便秘, 每次都是崔蓉芝用手幫他排便。陸鏗與崔蓉芝沒有結婚, 崔蓉芝卻給了陸鏗只有愛妻才能給予的愛。
我每次探望陸鏗,都發現陸鏗注視崔蓉芝時,眼中總是飽含深情。 此時的陸鏗,只有崔蓉芝一人就足夠。生命的最後一程, 最要緊的是有愛。陸鏗的世界,已經一片空白, 卻仍然留有崔蓉芝的愛。陸鏗是幸福的。
不知《回憶錄》寫自己
陸鏗為中國雲南保山人氏,一生採訪重大歷史 事件和名人無數。二戰期間他被派駐歐洲戰地。抗戰勝利後, 任國民黨《中央日報》副總編輯兼採訪部主任。曾因言獲罪, 遭國民黨逮捕入獄。一九四九年後,又被 共產黨逮捕。他先後坐國民黨、共產黨大牢共二十二年。 七十年代末,陸鏗獲釋到香港,創辦《百姓》半月刊。他以《百姓》 雜誌社長身份對中共總書記胡耀邦的一 席訪談,揭示了中共黨內的矛盾和鬥爭,為當年最轟動的政治新聞。 中國爆發「八九民運」, 陸鏗譴責中共屠殺和平請願要求反腐敗的學生, 協助台灣佛光山星雲大 師,接待因「六四」出走美國的原中共香港新華社社長許家屯, 被中國政府列入禁止回國黑名單。
從好名好色的陸鏗說起
三個新聞記者的生死榮辱
從好名好色的陸鏗說起
從好名好色的陸鏗說起
好友曾慧燕小姐,在美國的「世界週刊」上寫了一篇悼念老記者陸鏗 的文章,把陸鏗對新聞工作的狂熱與對女色的偏愛寫得深入生動, 公正客觀,内容既寓褒於貶,也寓貶於褒,文章寫得雖好,問題在: 陸鏗這個人值得花這樣多筆墨嗎?
從陸鏗想到三〇到四〇年代的若干新聞工作者的遭遇,他們是香港的 卜少夫,大陸的范長江, 這三個人在不同的地方生活有不同坎坷,但都曾在上世紀的國共鬥爭 中捲入漩渦,有的靠政治生存,有的受政治折磨,有的被政治虐殺, 現在他們都已辭世,但他們 的表現值得後來的新聞工作者警惕,但卻不值得效法。
陸、卜、范三人,都是四〇年代到五〇年代從事新聞採訪工作的新聞 記者。那些年代,國共内戰正熾,在國共和談中,他們身份不同, 立場各異,但都在廬山會議中關注國共和談的新聞,他們各顯神通, 奔走於國共之間,尋找新聞資料,並受到國共兩方拉攏,討好。
卜、陸兩人都是國民黨人。卜任職申報,陸任職國民黨辦的中央日報 ,而范是共產黨人。他的 文章多發表在大公報與中共辦的新華日報上。卜、陸兩人雖為國民黨 人,但在處理新聞上並不全偏國民黨。 而范長江則毫不猶疑的站穩親共立場,他在新聞工作崗位 上的表現,對中共的所謂「革命」絕對有不可忽視的貢獻,因此, 中共奪權成功後,范長江曾經論功行賞,享受到「解放果實」, 成爲文宣高幹。
四〇年到五〇年間,國府的首都南京是新聞工作者的「 兵家必爭之地」,由於國共的拉攏,當時的新聞工作者行情高漲, 尤其是採訪國共和談的記者更是意氣風發,得意忘形。
對日抗戰勝利后,全國因國共鬥爭動蕩,社會上群魔亂舞, 南京流行「十大害」之說,意指由 某些集團或行業人士,橫行霸道,胡作非爲,社會為之矚目, 爲首前四名是「軍官團」,「國大代」,「新聞記」,「立監委」, 由此可見,新聞記者當時的地位與 聲勢。就以陸鏗來説,他在國民黨辦的中央日報從事編採工作, 又畢業于蔣中正做校長的政治學校,(即此刻臺北政治大學前身), 因此他採訪國共和談新聞,備受 注意。中共方面,主持文宣工作的周恩來及其手下, 也對他討好巴結,尤其是善於肆應的周恩來,把陸鏗騙得以為他是一 個大好人,爲了表示公正客觀,陸鏗經常根 據中共方面製造的謠言發表新聞,刊在中央日報上,為陸鏗惹來麻煩 。一次是,他根據中共笔桿子之一的陳伯達編造的「蔣宋孔陳」 四大家族故事,刊發新聞在中央 日報上。中央日報是國民黨報,蔣中正每天必看, 當他看到中央日報刊出中共編造的真假參半的新聞時,大爲震怒, 追究責任,把陸鏗叫到官邸要他說出消息來源, 究竟是誰要他把這個消息發表在中央日報上。
以陸鏗當時的地位,是不可能有機會面見老蔣的,等到此事發生, 老蔣竟召見他,他十分 清楚知道老蔣此人「民之無量,獨裁無膽」,冒犯他頂多被罵, 只要老蔣一罵,他不但在中央日報成爲英雄, 在國民黨成爲犯難抗上的好漢。喜歡出風頭的陸鏗掌握機會,在老蔣面前作敢言狀,果然老蔣把他罵了一頓,還說要把他関 起來,結果陸鏗回到報社,誇大老蔣要関他的談話,結果老蔣不但沒 有関他,還讓他參加新聞記 者訪美團來美國轉了一圈,備受榮寵, 這就是日後陸鏗編造坐過國民黨監獄的依據。也成爲他標榜中立, 對國共各打五十大板的理由。
一九四九年大陸淪共時,陸鏗在日本經常去中國駐日大使館採訪, 那時候大使館的官員中有名作家謝冰心等她的夫婿吳文藻, 這對夫婦很識時務,見國府垮敗而對中共產生幻想,當老蔣敗退臺灣 ,他們立即轉變立場投共,
千方百計潛囘中國大陸,陸鏗也與他們一樣, 自以爲報導四大家族重創國民黨聲譽有功,急切從日本飛囘中國大陸 ,希望得到中共青睞,讓他可以分享「解放果 實」,沒有想到中共一反「國共和談」時拉攏記者的態度,把陸鏗抓 了起來,讓他坐了二十二年牢, 但陸鏗卻在他寫的書中自辯是回去接妻兒才被抓。
千方百計潛囘中國大陸,陸鏗也與他們一樣,
筆者曾在六〇年代在國民黨辦的中央日報兼職一年多,聼報社内與陸 鏗同輩的人談到這些經過,有的人佩服陸鏗面對老蔣無懼抗辯, 有的人則對他大陸淪共后從日本囘大陸投機不齒, 在後來中央日報工作人員心目中,陸鏗是一個有爭議性的人物。
與陸鏗一樣風頭更勁的范長江,在中共統治大陸后風光了一段時間, 受到中共捧擡重用, 權傾一時,范長江也因此驕親傲友,自命不凡, 引起同輩朋友之間側目。事實上, 范長江的確對中共的解放革命事業貢獻不少, 他在中國大陸銷量最大,最具權威的 大公報工作,中共當然不會放過對他統戰。
中共利用他在大公報工作的份量,邀他出席各種有關中共内部會議, 奉之為上賓,甚至請 他沿著中共紅軍長征的足跡採訪,證明中共的紅軍敗而不垮,逃而不 亡的英雄事跡,范長江才華比陸鏗高,他在長征路上走了一趟, 寫下著名的作品─「中國的西北角」,對中共的「革命」起了鼓舞與催化的作用。一九三九年, 范長江乾脆表明投共心跡,加入共產黨,而中共方面也重用他, 先後擔任新四軍蘇皖魯邊區新聞學校 校長,新華社華中分社社長,新華社總編輯。到了大陸全面淪共, 他又轉入科技戰綫擔任領導,國家科委副主任, 全國科協副主席兼黨委書記。一九六四年,他率領 國家科委高幹到浙江搞四清運動,證明他已成了中共的核心份子, 范長江的成就成爲所有好名愛權新聞工作者羡慕的對象,可惜那時候 陸鏗已被抓入監獄,為他的國 民黨人身份接受中共整肅,更準備把他殺害。
可是,范長江風光不到兩年, 一九六六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毛周對他的關照變質, 使他成爲第一批被揪出來的走資派,清算鬥爭不絕。范長江自恃對「 解放大業」有卓越不凡的貢獻,犯顔對抗批鬥他的造反派,惹怒了「 黨和人民」,不但給他精神 折磨,甚至對他肉體打擊,在接連不斷的摧殘下,范長江被按頭, 坐噴射氣式罰跪,喝小便,吃大便,然後遭到拳打腳踢, 渾身創傷後関入牛棚,二年之後,他已被折磨到不成人形,雖沒有把他投入人民監獄, 但黨中央下令扣減他的生活費, 每月只給他二十元維持最低限度的飢寒,但卻營養不良,渾身浮腫, 頭髮蒼白,彎腰駝 背,之前意氣風發,擡頭挺胸,,志高氣昂的模樣不再。某次, 他拄著一根木棍,與另外兩個新聞工作者張勁夫, 韓光一起接受批鬥,一名年輕共幹突然從批鬥群衆 躍起,跳上批鬥台,把他的木棍搶過來拆斷扔掉, 虛弱的范長江失去支柱搖搖晃晃,露出茫然乞憐的表情, 伸出雙手顫抖呆立在臺上,台下的「黨和人民」不但不同 情,反而大聲喝叫他跪下來。
一九六九年,中共黨中央那批「黨和人民」找不出范長江更多「 反共,反華,反人民」的證 據,命他回家繼續交代問題,隨傳隨到,接受「黨和人民」批鬥, 回家休養幾天,范長江神情略好,便又表現出他剛烈的性格, 有一天,他裹著一條破舊的毛毯來到 中央文革接待站,要求向發動文革的毛澤東求情, 請他代爲澄清他的問題,因爲「毛主席」知道他對解放大業的貢獻」 。
那 時候毛正寵信製造「蔣陳四大家族」故事的文膽陳伯達, 陳那時奉毛江之命主持接待站,根本不理會范長江的哀哀求恕。 范長江當然不甘心,他乾脆蓋著毛毯躺在接 待站的長椅上抗爭,這樣一來,毛江便命一群紅小將七手八腳把范揪 囘原單位懲罰,指他頑抗黨中央,向中央文革示威,對抗無產階級司 令部,是范長江一貫反黨, 反社會主義的新罪名。
毛、江及他們的爪牙甚至策動他領導過的國家科委的軍管大員, 把范長江定性為反革命分子押送河南確山的五七幹校監督勞動, 不准他再到北京鬧事。
至此,范長江才知道已失寵于毛、江、周、林等人, 不可能再有平反的機會。於是,他在一九 七〇年十月二十三日跳井自殺,含恨而亡。 中共黨中央對他的死無動於衷,甚至還為他戴上「自絕于人民」,「 畏罪自殺」的帽子。向他家屬追究反黨反人民罪名, 使他的遺屬受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折磨,直到毛死才結束。 范長江到自殺那天爲止,才活了六十一嵗, 雖然此刻中共已為他平反,他的骨灰也送到八寶山的革命公墓,他的兒子范東昇被送來美國紐約。
范東昇做了幾年中共在紐約喉舌僑報的社長。對比陸鏗與范長江, 卜少夫則幸運得多,他從中國大陸逃到香港後,立即與撤退去臺北的 國府接上頭,憑藉他在南京辦「新聞天地」雜誌關係,向國府求助, 並表示願在香港為國府從事海外文宣工作,為國府的反共政策效力。
那時逃到香港的大陸人外省人(非粵籍),只要與臺北接上頭, 就千方百計覓擔保人轉去臺 灣,只有卜少夫這個外省人例外。他大概知道,臺北的國府當局也想 爭取一些新聞工作者為他們作海外文宣工作,卜少夫自動請纓, 向國府要求津貼他的「新聞天地」雜誌,當時,臺灣的國府雖窮, 但津貼一份為他們説話的雜誌應該不會太困難,因此, 國民黨中央的海工會,陸工會,國府僑委會外交部,新聞局, 中國大陸災 胞救濟總會,都是卜少夫的求援對象,「新聞天地」 雜誌每週出版后,在香港沒有銷路,紛紛郵寄到臺灣各單位, 幾乎每個單位的辦事人員都有一冊,甚至總統也常 閲讀,許多海外的訊息,還是從「新聞天地」雜誌上知道,既然最高 層有興趣,下面的人當然就把「新聞天地」當作一份有份量的刊物。
經歷中國大陸三〇年代到五〇年代動蕩的卜少夫把國民黨人及國府官 員的心態揣摩得十分清 楚,他知道,所謂輿論的力量,是產生在有影響力者的品題上面。 因此「新聞天地」除了揭一點官場内幕消息外, 還揣測官員升遷脈絡,再加上他對官員的評價褒貶 互見,使在上位的人偶然也以他的褒貶作爲評鑑升遷的標準,有了這 種份量,國府内各大機構爲了爭取卜少夫的好感, 自然把他們的宣傳費撥一些給「新聞天地」,在集腋成裘的情況下,「新聞天地」財源不絕,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 掏錢買,儘管香港的報攤根本不把這份沒有銷路的雜誌擺出來賣, 但他在臺北的官場仍然十分權 威!卜少夫也因此吃喝不盡,揮金如土了。
從 一九四九年大陸淪共,卜少夫逃到香港直到去世,全靠這份抗戰期間 八個新聞工作者創辦週刊維持他生活及社交上的開銷, 所以香港的親共團體,都把他當作國民黨 在香港的「非官方代表」,「激進的左傾分子」,甚至說他是「 國民黨特務」,就連臺北狂人李敖也公開説他是「國民黨的走狗!」
不 過,不論怎麽說,卜、陸、范三人雖是新聞同行, 由於投靠的方向不同,命運也不同, 陸鏗之所以被囚禁二十二年後倖存,還可以到海外混出點名氣, 靠的是臺灣人 的哄擡,原因是:臺灣的社會,還有點三〇到五〇年代的遺風, 讓酸味十足,自我膨脹的陸鏗有了用武之地,否則,他如留在香港, 連生活都會有問題,甚至可能被 香港社會視之為左仔而排斥。
回憶六四屠城發生之後, 香港數百萬人群聚維多利亞公園抗議鄧小平、李鵬等人血腥鎮壓不當 ,陸鏗以爲那是一個可以出風頭,揚名聲的機會,在會上大聲疾呼, 要港人 冷靜,他曾與鄧小平秘書通過電話,知道屠殺令不是鄧小平下的。 請港人不要錯怪了「鄧大人」,陸鏗這一吼叫,當場惹怒集會港人, 紛紛沖上去打他,並高叫:打死那個老左仔。
當然陸鏗及時逃離會場,全身而退,不像范長江那樣死于非命, 對比之下,陸鏗幸運多了! ◇
中共的奧委會主席何振樑,在一次電視訪談中談到申奧成功的經過, 激動落淚,好像奧運會是中國人生死存亡的關鍵, 爭取不到奧運主辦權,中國就會面臨亡黨亡國的危機, 中華民族也永遠振作不起來﹗
今年八十開外的何振樑,原來是替毛澤東、周恩來擔任法語翻譯的共 幹,是中共黨內核心人 物,因此他的政治覺悟特別強,革命熱情特別高,因此成為「 黨和人民」的寵兒,在中國大陸動蕩、匱乏的年月, 他依然吃得肥肥胖胖,「解放」的果實,共產的恩 情都讓他充分享受,難怪他在訪談中不斷強調他「一相信黨、 二相信人民」的忠誠,說到毛周斃命,他仍然熱淚盈眶,好一個「 黨的乖兒女」。
自從中共主辦奧運會以來,何振樑成為大陸的新聞人物, 中共掌控的宣傳機器上他是「愛國」 樣板,是中共宣捧抬的雷鋒,而他也借此表達他對共黨的忠誠。 人說,「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現應改為,「 沒有共產黨就沒有何振樑」。在何振樑吹捧的中 共頭目中,除了毛周還有劉少奇和賀龍,劉賀兩人被毛周活活整死, 不見何振樑為他們說一句公道話,也沒有說他因劉賀的牽連受到什麼 災難,好像中共在大陸統治 五十九年來一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面對這種是非不分、 善惡不明的傢伙,你不得不為這个麻木不仁的民族慨嘆,看來, 中國人所受的苦難是必然的,不值得生活在自由世界的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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