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愛,生命不敗 陳怡茹(第二名)

那是我人生最漫長的一天,媽媽被宣判肺癌。

孩子出生在美國,媽媽不辭辛勞前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為的只是幫我做月子。語言不通、飲食不同,真不知媽媽怎麼變出30天的月子餐,把我和娃娃養的白胖胖。好不容易做完月子,媽媽預備搭晚上的飛機回台灣,先生領著我們一群人,說要去慶功兼送行,慰勞媽媽的辛苦和我生子的疲倦。

一桌豐盛的佳餚,我們姊妹吃的津津有味,媽媽卻直喊頭昏,說眼睛看不清,又奇怪的指著龍蝦說講不出這道菜名,我們不知所措,只能食不知味的打算盡速解決一桌美味立刻回家。幾分鐘過去,媽媽再也說不出話,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們,冰冷的手求救似的抓著我。一群人兩台車,直奔急診室,先生陪媽媽入內檢查,我則抱著剛滿月的娃娃,和妹妹坐在急診室裡,一通通電話打回台灣,無助的報告媽媽的現況給台灣大家庭的長輩們聽。縱使是醫生世家的兄姊們,也無奈我們在海的彼端,全使不上力。

護士不停的前來關切,這麼小的娃兒,別待在急診室這麼髒的地方,容易生病!我只有抱著孩子坐上車等候,11月紐約的夜晚,特別寒冷。先生沈重的走向被趕出急診室的我,轉告醫生的判斷,媽媽得了肺癌,剩3個月到半年時間。我的心瞬間結凍,眼淚奪眶而出,抱著孩子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我聽見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們的媽媽?她煙酒不沾,怎麼會是她?我不肯相信,求證地一遍又一遍問兄姊,身為醫生的他們,一定會告訴我別的答案,但,回應我的卻是更多的?水和沈默。哥哥隔天的飛機立刻帶媽媽回家,一切,肯定的告訴我們,媽媽病了,肺癌,最後一期,遠端移轉至腦。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整個大家庭一連串的抗癌行動。姊姊褪下醫師袍,帶著孩子回到家裡,希望銀鈴般的笑聲能夠暖化藥罐的冰冷。妹妹捨棄學業,終止了得來不易的留學夢,做個全職的24小時小護士。我則委屈先生隻身留在國外工作,帶著娃娃暫時回到阿嬤身邊,至少可以煮飯打掃。阿姨舅舅們毫不保留的經濟援助,舉凡肺癌的救命仙丹艾瑞莎,一劑八萬元的自費化療藥,連美國、加拿大的營養食品,我們都照單全收,一家大大小小,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搶救媽媽。舅舅說我們不敢和上帝搶人,但我們和時間賽跑。

每月數十萬的醫藥費,每星期好幾天回診的日子,真是辛苦這大家庭的每一份子。若不是有愛,誰願意付出這麼多金錢?若不是有愛,誰願意付出這麼多心力?我們從未讓媽媽孤單的進出醫院,也未曾讓她寂寞的看家。兩年了,我們比預期得到更多。時間永遠不會足夠,不論哪天我們要面臨分別,我們都會哭泣傷心,因為我們有愛。但我們也永遠感謝這一群人,謝謝你們的愛,讓媽媽最後的日子,平靜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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